林中的训练师小屋安静得出奇,就好像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似的。然而,在草丛中扑腾着翅膀找草籽吃的豆豆鸽只是偶然往那边瞥了一眼,写满拖更二字的脸就顿时惨白一片,连滚带爬地朝丛林深处逃走了。
“呼呼,竟然说是‘工作’啊……小哥你,也真是变得能说会道了呢。”
“……”
室内的两人相隔一张桌子对面而坐,桌上摆着空了一半的玻璃瓶和杯子,还有沾血的棉球、换下来的破烂西装、以及尚未完全解冻的海捕野生黄花鱼。
只看这幅情景的话,并不能感受到二人之间一触即发的那种紧张气氛……不,应该说是完全理解不了这是在打算做什么才对——混入其中的某物让现场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9527用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表情看起来竟显得有几分柔和,叫人联想不到那个疯入膏肓的凶犯……或者说这个人的本质已经与疯狂融为了一体,能从表面上看出的一切都只是虚像。
“大叔我呀,一直都很想再和你见面聊一聊呢。”
“……事到如今?”
记忆中那个总是浑身撒发着烟味、汗酸味、鱼腥味和血腥味的人,应该比眼前的大叔还要年长一些。虽说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也可以打扮得人模人样,用酷似精英阶层的装模作样的恶心口吻和别人谈话,但只要一进入私人时间,立刻就会变得像烂泥一样,简直就是怠惰与颓废的化身。
在需要时时刻刻压抑着人性的职场中待久了,就容易养成各种各样的病态癖好,假如自己入职后能再多活几年,八成也会变成身心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某种东西吧……穿越到异世界后突然产生的对锹形甲的异常执着,说不定也和当时在心里埋下的种子有关。而和其他大多数人比起来,区区对霞类抱有的超越种族之爱,都可以算是相当可爱的兴趣了。
至于刨去这点之后,他就是个不算特别恶劣但也没多友善的、普普通通的前辈而已。虽说在接受新人指导的时候多少受过对方的照顾,也曾经作为搭档被指派过同一份工作……但哪怕是客套话,也不能说那是一段值得铭记的美好回忆。更何况就算真的有过什么恩义,也应该都在最后了结干净了才对。
但是,那张脸上的笑容却很真诚。
“哈哈,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毕竟我们可是——话说,小哥哟,刚刚的饮料里,你下毒了吧?”
“嗯,下了。”
“果然是这样啊!我还奇怪为什么舌头麻麻的……真是的,对于久别重逢的前辈竟然二话不说就投毒,要不是这具身体的抵抗力很高不就麻烦了吗?对了,之前消毒用的酒精和棉球里也掺了奇怪的东西吧?”
“嗯,掺了。”
“我就说怎么伤口一直在痒……不对,不光是伤口,浑身好像都在痒——啊,我知道了!这套衣服的里衬缝进了涂毒的针和小刀片吧?”
“嗯,缝了。”
【系统提示:……你们两个真的还有交情这种东西可言吗?】
想要研究这类人的思维是徒劳的。这不是什么事先商量好的自卫意识考核,也不是像平时对大木博士那样的略施惩戒,而是包含了明确恶意的、以将对方的存在从这世界上删除掉为目的的行为,然而,受害者若无其事,加害者心安理得。
“明明要是您能被这些小手段给干掉就轻松多了……”
在朋友之间的打趣中,偶尔能听到这样的玩笑话,可当它用满怀杀意的低沉声音呢喃出来的时候恐怖程度真是超乎想象。
但是,敌意的目标依然在笑。
“呵呵,那可不行哟~真想要大叔我的命的话,至少得拿出像那时候一样的干劲来吧?”
9527撩起一侧的刘海,露出太阳穴上介于烧伤和锐器伤之间的扭曲疤痕——在那头长发的遮掩下,平时完全看不出他身上还有这样的东西在。
“……”助手的目光变得愈发锐利起来。
“不过,果然小哥你是特别的呀……这具身体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被重新授予的,和以前的人类之身完全是两码事。以前受过的伤也好,留在体内的弹片和鱼刺也好,理所当然的全都不见了——但是,不知为何,只有这道疤痕保留了下来,就好像已经跟大叔我的灵魂融为一体了一样。”
“……”
“小哥,大叔我呢,能在这种地方遇到熟人真的很开心,真的。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专业人士,所以中途放弃委托什么的,是绝对做不来的——不过话虽如此,万一死掉了的话就一切都完了……你明白了吗?”
“……”
“反正看那眼神,你也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吧——要试试看么,再杀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