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失败源于她对于自我依然还存在坚持,也可以说是过分执着,以至于到了某种盲目的地步,而一旦这种人遇到了没有坚持的人,就会明白,痛苦这个词汇里到底包涵了多少东西。
陈默没再剩下多少还能称之为坚持的东西。
切尔诺伯格的工厂重建工作如计划般进行的如火如荼,放置在废弃仓库和城市底层的大型锻造机终于摆脱了往日沉积在自己身上的灰尘,在高炉燃起的浓烟中,这座被称为之为工业重镇的东南大型移动城市,终于在炎国人的手中一扫往日的争权夺利和弊端,逐渐恢复当初本来的模样。
源石给了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对抗天灾的力量,尽管后来这种力量成为了权利旋涡中争夺的牺牲品和政治筹码。
人永远都是如此,无法摆脱人性中种种私欲与贪婪,纵使在最凄惨的环境里,依然少不了争斗。
第四集团军和北方边军的战争还在继续,第三集团军所处的西部战场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在双方恢复过来和第四集团军摆脱制肘前,料想切尔诺伯格及其周边区域的战事应该会逐渐平息。
鉴于第四集团军劣迹斑斑的过往,以及乌萨斯帝国内部各集团军间的明争暗斗和帝国与议会之间围绕的权利争斗,第四集团军是否能抽出手去援助由旧贵族和军权派所掌控的第三集团军尚未可知。
在北方战争进行的同时,乌萨斯圣骏堡内的争议与权利隐约也未有过片刻停歇,由于第三集团军的战败,议会和费奥多尔终于压制住了军权派和旧贵族的嚣张气焰,在议会和帝国上层中掌握了更多的话语和实权。
双方都在尽力拉拢第四集团军,以求在这尚未结束的战争中掌握更多的力量,无论是在战后还是战前,军权派无法接受失去第三集团军的代价,对于乌萨斯帝国而言,尽管国内权利斗争混乱,但失去一支集团军,任由炎国人跨过边境,同样不符合乌萨斯帝国的利益。
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对于费奥多尔而言,炎国人所占领的土地和城市对比军权派的失势而言,后者的利益要大于前者。
若是乌萨斯帝国能趁此机会一扫余珂,未尝不能大权在握,顺利推行改革的同时挽回乌萨斯帝国如今的颓势和衰败,甚至于在此后,重新夺回暂时失去控制的领土。
无数次会议和明争暗斗的暗流和争斗围绕着圣骏堡和边境军团展开。
来自炎国的密报将圣骏堡内的状况传回国内,大炎的朝堂同样在围绕这些问题发生争议。
战争永远服从于政治。
一场战争的胜利不光执着于眼前,更放眼于今后,若是乌萨斯借着这次战争收拢军权,结束国内各派系之间的争斗,皇室和议会大权在握,明显不符合炎国及周边国内的利益。
在这场战争中双方都表现的很克制,至少都没有扩大战场的打算,现阶段是如此,炎国并没有攻陷乌萨斯的想法,凭借炎国的实力,也无法仅靠一两场战争打垮一个历时已久的庞大国家。
两败俱伤不为智者所取,两权相害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漫长的战线和国土是乌萨斯帝国天然的屏障,然而那些广袤且荒芜的土地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可以断定的是,炎国不会让圣骏堡内的维特议会和他的皇帝得偿所愿,一个混乱且派系林立的国家才是对周边国家而言有益的邻居。
第四集团军的战事不温不火,似乎也正是看出了目前圣骏堡内局势不明,无论是靠向皇帝还是军权都不稳妥,皇帝和议会并没有彻底压制住军方和旧贵族一系,第三集团军虽败,但根基尚在,军权派依然能对第四集团军伸出手,而对于皇帝而言,第四集团军的高层很清楚他们过去做过什么。
他们并不信任皇帝的许诺,倒是极有可能被皇帝扔出去成为消耗军权派的棋子,又或者成为皇帝和军权们示好,双方妥协的牺牲品。
炎国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打算,圣骏堡的内斗依然在继续,第四集团军声称前线战事紧急,观望后方的同时,待价而沽。
战争打到这个程度,胜负其实并不重要了,因为对炎国和乌萨斯国内争斗的派系而言,眼前的胜负已经不重要。
炎国不会让乌萨斯人如意,等着乌萨斯帝国妥协,乌萨斯皇帝和议会占据了主动权,军权派和旧贵族虽然失去了扩大权利的谋划,但依然牢牢把控着手中的权利。
或许等炎国耗不下去了自行退走,或许第三集团军能争气点,卷土重来,或许炎国进一步扩大战果,逼迫乌萨斯帝国暂时放弃内部斗争,没谁去指望第四集团军,哪怕是皇室和军权,都在警惕彼此拉拢却又不信任的这支军队。
这一刻的乌萨斯人无比想念先皇,跟着这群贪生怕死,畏首畏尾,满脑子争权夺利的虫豸如何才能建设好伟大的乌萨斯帝国,让乌萨斯再次伟大。
若是先皇尚在……
战争红利退去,留给乌萨斯帝国是无数战争遗留下的伤患和各个在战争中功勋卓著的派系和皇室之间日益严重的权利分割。
费奥多尔胸有大志,孤掌难鸣。
无论是哪一个国家,派系的斗争都是残酷且血腥的开局和收场,进一步者生,退一步者死,哪怕他是皇帝。
对陈默而言这是好事,站在他如今的位置上,他能得到更多关于乌萨斯帝国的内部消息,炎国的情报网络中,他从曾经的边外人,逐渐走上桌面,有了左右乌萨斯国内斗争一部分倾向的权利。
权利无疑是个美好的词语,它决断人的生死和命运,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求而不得。
一言一行决断一个区域中许多人的前途和命运,就如现在的切尔诺伯格,曾经的切尔诺伯格又何尝不是乌萨斯帝国庞大权利争斗网的一个缩影。
战争平缓下来,却有更多的事等着陈默去做。
首先是乌萨斯的国内争斗,在他所处的位置上,他能干涉多少,又能借着那名乌萨斯内卫的手和费奥多尔达成多少不信任的口头合作。
让乌萨斯帝国内混乱的局势愈发混乱,至少哪怕是这场战争结束后,他们的主要争斗中心依然围绕在乌萨斯南方和圣骏堡的派系攻伐之间,收拢权利,彼此攻讦而暂时无力去管控这片被战争侵害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