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副导演郑仕元老先生这样直言不讳的对盛夏指点，这还是客气的。
怕的就是那种表面上恭恭敬敬，却背地里捅人刀子的人。这种人，你防不胜防，随时都有可能被中伤。
盛夏看着郑老先生凑到摄制组去。之前觉得他是因为看片而没机会去招待顾一川，现在，她算是想明白了。他是不愿意去阿谀奉承他呢。
盛夏不由得想起来这个郑仕元导演的经历。八十年代就扬名的大导演。当年一部《风雨飘摇》带他重出华夏，走向亚洲。
可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特别出名的作品，甚至自此退出电影市场，甘于皈依电视台，一直在做纪录片导演。90年代收到全球华人褒奖的《西学东渐》文化之旅的纪录片就是出自他手。
他的事迹，都是编排进了表演系和导演系的课本里面的。
只是个中缘由没法详说。明院有导演系的老教授跟郑仕元老先生相熟，根据他透露，大致也是不愿向权财低头，受到打压后愤而退出电影市场。
只是不知道他又是如何肯点头，来担任程悦的副手，再度回归电影市场。
盛夏咬咬唇。
她有预感，自己之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她看着郑仕元老先生越走越远。心里在盘算着自己以后要怎样。如果不肯向顾一川低头，怕是比郑老先生还要悲惨一点吧。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一点成绩，不会有别人再次请她出山的机会。
顾一川向来不喜欢人多，更讨厌被人围绕。幸好他本身就有让人热情瞬间冷却的技能和气场。他脸色一变，周身就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周遭的人就逐渐散开了。
他透过人群搜寻盛夏的声音，一眼就看到她正看着郑仕元的背影发呆。
顾一川走过去。
“你跟郑老先生很像。”他在她身侧，轻声说话。
“啊？”果不其然，就收到了盛夏惊讶的声音和表情。
“知道郑老先生为什么愿意重出江湖？”顾一川眼睛看着前方，说出来的话声音淡淡的。却明显是在问身边的盛夏。
盛夏一愣，她刚才还在琢磨这件事情。
她有时候不得不佩服顾一川深邃而透亮的心思。随便就能看出别人的疑惑。
“不知道。”盛夏也不掩饰，直接摇头。
顾一川则浅浅笑了。
“郑老先生不拍商业片，所以他在被人逼迫的时候从电影圈急流勇退。”
“那天底下还有其他非商业片，肯定也邀请过正要先生出山，为什么他偏偏看中了《天下无家》？”盛夏不解。
“人老了，却未必雄心壮志不在。《天下无家》，程悦是奔着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去的，这样的志向，国内导演少有。郑老先生当年差点冲向好莱坞。虽然最后被阻碍，但人到老时，年轻时候的遗憾就越会像一颗坚硬的石头，磨得人痛苦难耐。我猜，郑老先生是将这部戏当做最后的冲刺。若成功，死而无憾。若失败，也不枉闯过一遭。”
所以，身为和郑老先生经历相似的你，也不要多想，抛开杂念，将这部戏当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拼搏，若成功，死而无憾。若失败，也不枉闯过一遭。
这话，顾一川自然不会明说，但他希望她有一天能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