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大人，这次又麻烦您救我了。”
被埃隆家族绑了一天一夜，冻得面色发青的何塞搓了搓手掌，端起会客室桌上的杯子吸溜了一口热茶，叹道：
“那位安迪先生被捆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次最多也就弄丢了货物，不需要再受什么罪了，没想到……唉……”
小商人的这一声“唉”，当真是凄绝哀婉、九转柔肠，仅仅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语气词，却在不知不觉间道出了数不尽的辛酸与苦涩，但凡没倒过几十次血霉的人，怕是都叹不出这个怨妇调儿来。
没事没事，习惯就好，反正你已经倒了那么多次霉，早就不差这一次两次的了。
抬头瞥了霉神附体的小商人一眼后，威廉同样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询问道：
“所以，安德烈娅那位师兄来时候坐的海船，已经被埃隆家族的人给拆了？”
“嗯。”
何塞先是轻轻颔首，在回忆了几秒钟后，又有些无奈地道：
“埃隆家族原本的打算，应该是一路穿过十五座领地，然后直接攻打王都的，需要的攻城器械数量极大，所以其实不止安迪先生家的那艘海船，红叶内港停泊着的所有海船，现在都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
所以……威廉大人，我们怕是有麻烦了。”
听到小商人的话后，威廉捏着茶杯的手稍稍一顿，随即眼光掠过茶杯上沿，惊讶地望了过去。
“所有海船都被拆了？”
“嗯……”
何塞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后，一脸苦涩地道：
“在把我和那位安迪先生的随从抓起来后，埃隆家族的士兵当着我们的面，把所有的大型船舶都拆掉了，只剩下了十多艘中型及以下的船只。
为了搞清楚情况，我跟看守说要去河边撒尿，借机看了下那些船只的吃水和干舷，可以确定剩下来的全部都是内河船，连一艘园舭型船体的海船都没留下来。
威廉大人，我们答应给蓝潮鱼人部的货物虽然追回了大半，但现在红叶内港被祸害得不清，短期内怕是找不到能足够数量的船只了。”
唔……那倒是真有点儿麻烦……
威廉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女妖精那位师兄刚送来了一波异常丰厚的大礼，按理来说，和海族间那点儿贸易赚到的钱也就不是很重要了。
但考虑到刚添的两万多俘虏和炼金工坊这个超级吞金兽，破晓领未来需要花钱的地方只会多不会少，所以蓝潮人鱼部这个最少也会持续好几年的交易伙伴，还是需要好好用心维护一下的。
沉吟了一会儿后，威廉开口询问道：
“何塞，我记得破晓领跟蓝潮鱼人部之间的交易，主要是大宗的粮食和铁器吧？现在没了带货舱的大型海船，如果小船数量足够多的话，能不能先顶一顶？”
“不成，顶不了的。”
小商人抬手搓了搓自己被冻得通红的脸，面色苦闷地开口解释道：
“威廉大人，内河船都是平底的，而且干舷高度太低，如果下海的话甲板肯定会上浪，而且内河船的货舱大多是露天，一般不会配备遮蔽货甲板，咱们的粮食和铁器运过去会泡水的。
再加上因为内河风浪小，所以内河船的造法不同，重心一般比海船高些，真要用它们出海的话，要是遇上风浪，咱们的船恐怕会翻上不少……”
这样啊……
听完何塞的解释后，威廉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于是只得看向对面一脸愁色的小商人，开口提议道：
“这样，我这边尽快派人去搞海船，你先去找蓝潮鱼人一趟，跟他们解释一下破晓领的难处，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拖上一段时间，等我弄到船之后就会尽快把货送过去。”
“感觉……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高……”
何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
“铁器什么的还好说，本来咱们给出的价格比起其它人来说就有优势，那些人鱼们多半不会在乎多等上一段时间；
但粮食就不好说了啊，蓝潮鱼人部周边的海鱼大多都是“春卵型”，在春天产卵的种群最多，所以为了避免影响海鱼的数量，法兰冬末到春初的这段时间一般都是禁渔的。
这条规矩对海族们来说，其实也一样适用，所以蓝潮人鱼部春季会非常缺粮食，再加上冬季贝类和藻菜都很少，住在海面以下的人鱼们又缺少长时间贮粮的手段，秋季储下来的食物估计也吃得差不多了。
如果知道咱们没法像说好的那样，把粮食运过去的话，去其它人那边买粮食都是小事，要是搞不到足够的粮食，被逼急了的人鱼们恐怕会开始封锁海路、靠着劫掠商船来换粮的……”
唔……我记着上辈子蓝潮人鱼还挺友善的来着，没想到她们其实这么生性的吗？
感觉小商人口中的蓝潮人鱼部，和自己记忆中的蓝潮人鱼部好像不大一样，威廉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随即有些不信地道：
“蓝潮人鱼部地盘上的商路，应该不光有法兰跟神圣帝国，还有矮人五部和奥术帝国吧？为了这么点儿粮食就封锁航路，她们不怕犯众怒惹来反扑么？”
“她们确实不怕的……”
何塞苦笑了一声道：
“威廉大人，和咱们进行交易的并不是整个蓝潮人鱼部，而是蓝潮人鱼部名下的灰锚氏族，因为海洋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海族之间的关系非常特殊，比起咱们理解的从属，它们之间其实更接近于“挂靠”。
眼下这个灰锚氏族，因为被突然爆发的海底火山毁掉了海田，追逐着鱼群搬迁到了蓝潮人鱼部的范围内，而只要她们氏族的主要种族是人鱼，那她们就属于蓝潮人鱼部。
如果再来一场海底火山毁掉了她们新开辟的海田，或者鱼群每年新增的数量骤减，难以维持她们继续生存后，这支灰锚氏族就会离开，那时候她们就和蓝潮人鱼没有什么关系了。
所以，如果缺少粮食的话，灰锚氏族绝对会封锁航路抢上一波，如果真的激怒了两大帝国，大不了提前离开就是了，毕竟这种半游牧型的海洋氏族，本来也很少会在一个地方呆太多年的。”
“哦……原来如此……”